【枪弓枪】厨师与钓客
你以为我在写温馨故事，其实我写的是人生哲理哒~【doge】
有微量型月世界观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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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阳光甚好，海涛拍岸，是个适合钓鱼的好天气。
库丘林哼着小曲，扛着鱼竿，拎着饵料走在海港里的堤坝上。往常他总是在堤坝的东边钓鱼，因为那边鱼多风景好。不过由于今天库丘林心情特别的好，于是他决定转换地点，尝尝新鲜，虽然可能会失去搭讪漂亮女孩的机会。
由东转西的堤坝上寂静无人，唯有海涛拍案，卷出朵朵浪花。
库丘林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浓郁香味，那是新鲜的海物经历了极其精湛的烧烤技艺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库丘林被香味吸引了过去，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他人烧烤海物技艺产生认同的时刻。作为一个熟稔与海以及海物相关的个中能手，库丘林此时心中充满了欣喜之情，要好好去会会那位同道中人。
在西坝的尽头，是一个简陋的露天烧烤摊。由于隐蔽在稀无人烟的地带，所以烧烤摊并没有什么人造访。然而皮肤黝黑的老板依然全神贯通、专心致志地对海物们进行料理。那味道简直太香了，香得即使这位老板要求以灵魂付款食客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捐出去。这恰到好处地烘烤，这自然天成的火候，这世间稀有的香料，全部合辙编排在一起集合成了黯然销魂的烧烤。
“哟，老板，来两串烤沙丁鱼！”
库丘林豪迈健气的声音似乎激起了老板被打扰的不满，随后在看清来着后敌意全部转向了来者本身，这让库丘林无奈地耸耸肩。不过顾客就是上帝，老板不经意间碎碎念出声，于是又皱着眉头转身去渔箱中捞鱼了。
库丘林懒散地双手抱胸，站在老板身边观看。刀起刀落，沙丁鱼被破膛开肚，内脏精准地被清理干净，甚至连血水都没溅出多少。鱼在老板手上死得很安详，连尾巴也没抽出几下。让即使下一刻就会成为口中美食的生灵尽量无痛地死去，这是对生命最好的尊重，也是海之厨师的信仰。这份信仰最终会化身为凝结于海物肉中的甘甜，在食客的味蕾上迸发，于是即使厨师不断剥夺着海中生命，刀下集结无数幽魂，此生此世也得而无憾了。
“刀法了得，个中好手啊老板！”
搭讪女孩子般的轻浮语调让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一时间只有两人的烧烤摊上杀气四溢。
库丘林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板。
“可问老板姓名？”
“叫我艾米亚就好。”
嗯，在某些奇怪的方面倒是迷之坦率。这姓氏颇像个东亚人啊，可这黑皮和少白头怎么看怎么像个……非洲人？！
沙丁鱼连被穿刺的位置都极其精确，既不会破坏鱼肉骨身本来的架构，且左右前后对称得惊人，就像拿量尺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般精确计量过一般。哇哦，怕是个强迫症，库丘林在心里默念。为了避免莫名其妙触碰到什么死亡flag，库丘林没敢感慨出声。不过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是对这个职业是真爱了吧。
“那个，艾米亚老板，你为什么不去东坝那边摆摊呢？这边一天到头几乎没多少人经过呀。”
烤架上的火碳也是顶级制的，这味道库丘林一闻就知道了。生鱼入火，皮肉接触到焰苗的一瞬间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老板给鱼翻身的时间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刚刚好把鱼皮烤出金黄的色泽。
“我的技艺，只有在特别的时候才能展现。”
哇哦，难道竟是个米其林大厨？
“比如呢？”
“比如时间罕见的宴席中，当普通的大厨应付不来时，我的雇主就会把我召唤过去。”
鱼身流出鱼油，滴在烤碳上，燃烧过后又反过来将鱼的芳香传导到鱼的身上。老板快速捻起香料撒在鱼身上，最后铁叉被拿起，递到库丘林面前。热气顺着海风腾飞上升成缥缈的白烟，仿佛是什么仪式终结的祭奠。鱼的生命最终被锻造成了美味，在现于这庸厨遍地的世间，让库丘林感动得几乎落泪。
“除了在不同的宴席上奔波，处理些糟糕又恶劣的食客的要求，我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在无人造访的堤坝上，锤炼自己的技艺。”
库丘林一边含糊不清嗯嗯着表示明白，一边迫不及待大快朵颐。看着活像个大型犬类的食客，艾米亚终于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是第一个因为吃到两条沙丁鱼就激动成这样的食客。”
库丘林无暇与艾米亚交流，连骨头一齐吞入腹中。两颗虎牙在太阳下亮晶晶，甚是可爱。
“好像大狗啊……”黑皮老板自言自语着，不想触发了这位不期而至的食客的暴怒点——
“喂喂，你说了吧，你说那个词了吧！！”
于是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艾米亚终于主动让步（超罕见的小概率事件），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啤酒请库丘林在烧烤摊上的小板凳坐下。说句实话，艾米亚的确是被库丘林的吃相取悦到了，那是发自真心的认同。人们无法中断一餐的进食，但懂得欣赏的人并不多见。造物主赐予人们舌头与味蕾，懂得品尝的人却凤毛麟角。人们只会分辨出大致的酸甜苦辣，其中微妙而又能够准确抓住灵魂的千变万化却被忽略了。
“那么，这位钓客，你又是为何来到这里呢？”
“我呀？大概是偶然吧，想着钓鱼果然还是要同时和漂亮妹子搭讪就想掉头而去了，可闻着这个香气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
嗯，果然是个大型犬类，艾米亚在心里给库丘林盖上了认证戳。
“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库丘林，钓鱼技术堪称一流哦！”
钓客爽朗的声音破开空气，传导到了惬意的海风里。远处水天一线，白云宛如银鱼一般向天际逡巡而去。看着开拓的景象，心胸也随之敞开了一般。艾米亚撑着下巴眺望着远方，云水之光倒映在澄澈的明眸里，一时间让库丘林有些看呆了。
“其实我一直想着要辞职。”
“诶？！”
“虽然辞职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想辞职。”
“哪家公司那么霸王条款不然我带群兄弟去暴揍一顿？”
“……”
艾米亚往口中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气泡顺着喉咙滑落下去，爽不可言。
“我越是在无数的宴席上奔波，解决着艰险难解的危机，我就越是对自身的存在产生怀疑。”
艾米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这双手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生命死去了吧。日复一日宛如一个机械的屠夫杀死这些海中生灵，将烹饪他们视作值得为人称道的技艺，再用他们去取悦不懂得感恩也不会产生愧疚之情——甚至连这技艺都不会欣赏的人类。”
“这么说来，我也是杀戮生灵中的豪杰啊。”库丘林抱歉地挠了挠后脑勺，也灌下一口冰啤酒，烤沙丁鱼的甘甜还残留在味觉上，两者混合在一起，“哇呜，爽！”
“我和你不同。你是出于意愿选择自己的职业的，而我自从签下了合同，就无法反悔了。”
库丘林一听又气势汹汹地要拉一票人去暴揍无良公司，艾米亚无奈地摇摇头。
“说起来，即使是这个理想，也是从某个人那里借来的呢。”
“诶？”库丘林十分意外。
艾米亚再次将视线投向远方，星星点点的渔船在海浪中飘荡着，仿佛下一刻就能脱离人类居住的陆地，遁向更为广阔的大洋。海鸥御风飞行，展翅滑翔贴近海面，捞起某个不幸的倒霉鬼吞食作午餐。
“也不怕说给你听，我的养父是个统计学家。”
库丘林点点头。
“过去他曾经参加过一场厨艺大赛，凭借一人之力，即使有着糟糕的味蕾，也对抗了一群顶级大厨。本来以为能获得比赛最后的奖励，主办方却对他说，他一开始的烹饪方法就是错的，因为食材是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统计的。”
“那还真是遗憾啊……”
“但是啊，”艾米亚眼中显现出温柔而怀念的神情，“即使在最后，他也肯定了厨艺存在的价值。”
“他或许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这我已经不知道了，我只记到，在我小时候说要继承他当厨师的理想时，他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
“真是讽刺啊，到头来你却为坚持他的理想后悔了？”
“理想的尽头或许是虚妄，况且追逐这份借来的理想，说不定会在其中溺死。”
“以你的性格，如果能回到过去，一定会对自己开嘲讽吧？”
“或许我会直接杀了他也说不定呢？”
库丘林啧啧着摇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像你这样是永远无法解脱的，人生在世，果然就是要随心所欲，尽意而活啊！”
库丘林拎起钓杆，整理好装备，装上饵料，挥出鱼饵。
“虽然我有时也对掠夺这些海中小生命感到抱歉，不过身为钓者，不就是要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地满载而归吗！”
钓线在空中拉成一道直线，虽然纤细无比但却仿佛有月亮吊起潮汐般的力量。眨眼之间就有鱼上钩，库丘林将收紧渔线，用力将钓杆一拽，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一条肥硕的红家鲫“啪嗒”一下摔落在堤坝的水泥地上。
艾米亚着实惊讶了一下，这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操作，让艾米亚甚至产生了鱼和库丘林提前排演串通好了要在他面前上演一出大戏的错觉。钓者匀称的肌肉在挥杆的一瞬间收缩着，竟在休闲运动中透露出竞技与力量的美感。看来他自诩最强钓客，绝对不是吹牛。
“呀嘞呀咧，红色的鱼还真是讨厌啊。”
艾米亚把鱼从吊钩上取下来，顺手把鱼丢进了库丘林的渔桶里。
“这其中有什么典故吗？”
库丘林收起钓线，
“那就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过去呢，我有一杆与我相性甚好几乎与灵魂完全契合的钓竿。我靠着他，获得了许多比赛的胜利。那时候对于我来说，钓鱼的成就当然是要通过钓到的鱼来体现，这也是钓鱼比赛的比赛标准。我为了赢得更多的奖项，钓到了越来越多的鱼，长度破纪录的，重量破纪录的，等等等等。我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鱼的生命并没有被我划入对钓鱼这项活动的评判标准里。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条十分不同寻常的大鱼。”
“哦？难道是个渔夫与金鱼的故事？”
“并不是这样。那天我的钩上并没有带饵，却有一条我从来没见过品种的红色大鱼上钩了。我甚至没有费力去拽它，它就自己游到了岸边。它很大也很漂亮，我却觉得有些不祥，就把它放生了。但后来无论我到哪片海域，我总是会钓到它，它简直就像个无论如何都毫不气馁地追求着心上人的疯狂姑娘。”
“……”艾米亚看库丘林的眼神有些微妙，不知为何，库丘林竟读出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后来，终于有一次，在对我职业生涯最关键的钓鱼大赛中，它再次莫名其妙出现了，并且这次它报复了我，将我的钓竿生生拽断了。失去了那柄钓竿的我，再也没有找到与我如此契合的工具，我的职业生涯也随之结束了。”
“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呢。”
“啊啊，说起来还真是令人生气啊，在我捡起鱼竿的残骸时，有只乌鸦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一定是那条红色大鱼变成的。”
“喂喂，故事已经往灵异怪谈方向发展了。”
“唉……”库丘林叹了口气。
“过去在我使用那根钓竿时，钓鱼就像因果逆转了一样。在钓竿挥出前，‘钓上鱼’这个结果在钓鱼的原因发生之前就被锚定好了。于是我在钓鱼界驰骋多年，从无败绩。或许那条红色大鱼正好是海之神派来惩罚我的呢？毕竟一生之中到底钓了多少鱼，如今已经数不清楚了。”
“那么，为什么现在还在钓鱼呢？”
库丘林大笑了几下，钓客蓬松的蓝色长发在海中摇曳着，既像月色潭水中的藻荇，又像幽碧深海之中翻腾的波纹。
“过去我不懂，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真正应该与之较量的是钓鱼的人而不是海中的鱼，我应该比拼的是钓技本身而不是钓鱼所获得的结果。既然这是我的人生，是将钓技熔炼于其中的人生，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艾米亚微微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钓客气魄宛如他身后那片海洋般宽广，人生的意味和可能性宛如无边无垠的水平线在天与海的尽头展开。眼前之人宛如天空中的海鸥一般自由，只要想去就能去到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原来也有如此阔达之人能将命定的喜忧全然接受，充满激情地迎接未来的人生。他甚至有些被这样的力量感动了，想要伸出手去抓住，抓住这令他倾羡的灵魂。
堤坝的远处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声，艾米亚闻声望去。
“女朋友？”
“不是，嗯……姑且算是我的小雇主吧？”
“那个没有良心的公司？”
“不算是啦。”
“所以你又要被叫去某个宴席受苦受难了？”
“嗯。”
突然，艾米亚自言自语喃喃说道，
“说不定会遇到他呢。”
“哈？”
“哦不，没什么。”
库丘林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艾米亚的肩膀，
“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有趣的人，但是还是要说再见啦。”
海岸和堤坝的幻象迅速从英灵座的心象风景中褪去，艾米亚身上的黑衬衫变成了裹着红色圣骸布的战斗礼装，库丘林的钓竿也变成了一把红色长枪。
“我有预感，下次再见面时，就是我们比拼技艺的时候了，说不定会刚好处在不同阵营呢？”
“到了那时，你会与我反目成仇吗？”
“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英雄之间应该比拼的是武艺而不是能够靠武艺杀戮多少生命啊！”库丘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怕是仇人，只要志趣相投就一起痛饮到天亮才是人之常情！”
艾米亚的眉头舒展开来。
“啊啊，是这样没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啊，你生前真的是一名厨师吗？”
“你生前难道真的以钓鱼为业吗？”
“……”
“其实也有人说过各种各样的世界线里有我拿起厨具拯救世界的可能性。”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会这么幽默的吗？”
“不过，”艾米亚笑了笑，“在我说的话里，全部都是我真实的人生呢。”
少女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艾米亚挥挥手，向库丘林做最后的道别。
“爱尔兰的光之子，期待与你在战场上的再次相见。”
“你也是，无名的守护者。”
在英灵座里，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英灵的灵魂在无意识的空间里互相交融，演绎出梦境一般的故事。能够互相交融，且能在幻境中互相认同的英灵，想必相性也是十分契合的吧？只可惜这样的梦境，既无法变为现实，也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即使如此，钓客也在战争的幕间，尝到了繁忙的守护者用幻境制造出来的美食。这般别样的相遇，也是分外令人感到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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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红色大鱼是莫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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